今天辦出院。去醫學中心打免疫治療。
辦好出院，上計程車，吸氧氣，下計程車，吸氧氣，上輪椅，再推著輪椅上的哥哥到醫學中心診間走廊時已經約十一點二十分，不過這已經是最快的了。等了一會兒實驗助理印出單子先讓我去化療室抽號碼牌，她推哥哥進去抽血，然後我回來再推進去李醫師門診，這次就沒有等了，直接進去。李醫師說再打一次看看效果怎樣。哥哥那時因為很痛，所以他加開了一劑Tramodol止痛針。我也不想再提我們在等單子時哥哥很痛我就先給他吃了半顆嗎啡。不管了，先讓哥哥不痛再說吧。等單子出來，實驗助理還安慰哥哥說我們再打一次看看情況有沒有好轉，因為用的劑量比較小，所以可能得多打幾次才有效果。
單子開的是下次的治療（11/16）以及治療前的抽血、驗尿、CT還有全身骨骼掃描。我實在很懷疑哥哥是否還有體力能作這些檢查，尤其是那骨骼掃描，打完顯影劑要等四個小時，他上次就等到在檢查檯上嘔吐，這次他真的能等那麼久嗎？不知要帶幾瓶氧氣瓶才能撐四個小時。
不管了，我不想說喪氣話，反正沒有幫助。所以我們就出發往化療室等候。因為看燈號還要等蠻久的，所以化療室就讓哥哥先去打皮下注射的止痛針。打之前哥哥吐了，把剛才喝的一點點葡萄汁全都吐了出來，早上勉強吃下去的一點起士蛋糕也全吐了。因為有吃葡萄汁，嘔吐物有紅色液體，護理師有點緊張，所以問了一些問題之後就不囉嗦，立刻開始打了針，然後要我們在外面觀察三十分鐘，確定沒問題，並說有人打了這個針也會吐。我們坐在外面，我幫哥哥揉揉肌肉注射的部分，應該是要揉散掉才不會腫起來。揉好後又休息了一會兒，我看哥哥好像有比較舒服了，就問他如果舒服一點時跟我講，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
他說什麼事現在就可以講。於是我就講了為了符合醫院住院的相關規定，而且不要給醫護人員添麻煩， 我們今天再回去住院時要採用安寧共照，我問過了，是不一定要簽安寧療護的意願書的 (哥哥沒有簽)，但是多一位醫師可以為止痛用藥提供建議。我覺得對我們沒有什麼傷害可是卻對大家都好。哥哥一口就答應了，他也想盡可能回應醫護人員對他的好。醫學中心病房一位難求，既然現在這麼嚴重，那照護的品質就比治療的品質重要了，所以哥哥也認同繼續住回原來的醫院。
打免疫針時很幸運分到床位，哥哥總算可以躺下來休息一下。這次這個打針的護理師很友善，我問她呼吸不過來時可不可以用氧氣 (床位上有氧氣孔)，她說要醫師開單才可以。但是她問哥哥需不需要，如果需要，她再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哥哥說現在不必用。之後護理師還來多問一次，哥哥還是說不用。不過那位護理師真是好心，我很感謝她。我覺得也許護理長說的是對的，哥哥雖然生了這個病，不過走到哪裡都有人幫助他，真是處處有貴人。
哥哥躺在床上打針時一反常態沒有在睡覺。他瞪著大大的眼睛一直看著天花板，真的很大，眼白很多的眼睛，很熱心的ㄧ直看著天花板，我問他在看什麼，他說沒有，但還是一直看，似乎也不像在思考甚麼。很奇怪，過去從來沒有這樣過。還有，不知是瘦了還是怎樣，我發覺哥哥眼睛變很大，一點都不像他以前自我解嘲的小眼睛。在醫院睡覺時，有時候眼白也會吊起來，很奇怪，住在公婆家時我也看到幾次。
打完我們就出發回醫院。離開醫學中心要搭計程車時，雖然輪椅可以推到等計程車的那個大門為止，但是必須要走下兩個階梯，哥哥走下第一個階梯時已經很費力，然後他再極度艱難的歩下那最後一個階梯，雖然扶著他，可是覺得他就快要站不住了，真擔心他會摔倒。上了計程車趕快先讓他吸氧氣。計程車司機也很體貼的平順的開車把我們送回醫院。
結果護理長說我們很幸運，因為剛好單人房沒有人等床，所以讓我們住回原病房。公婆因此就在房間裡等我們回來。真是太好了！不用大家都奔波。我把哥哥交給病房裡的公婆，然後去辦住院手續。公公後來跟我說，哥哥坐上床時跟他們說他已經完全沒力了。
再度安頓好他，趁他睡覺時我上網查他那奇怪的翻眼白以及一直盯著什麼在看的情況，結果查出一些可能是瀕死的症狀，我才驚覺哥哥說不定已經進入瀕死階段了！他每天這麼喘，胸部劇烈的震動，所以睡覺時我有一點動靜就會醒來，深怕他呼吸停止了。可是我有時候又在想，如果在睡著的時候呼吸停止，是不是反而對他比較好，解脫了，而且沒有歷經太大的痛苦。當然，沒有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就連癌症末期的哥哥，誰也不知道生命會結束在哪個時刻，但是，總會希望他已經奮鬥這麼久，死時就不要讓他太痛苦了，我們才會都不要讓他插管。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病情，一定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他現在不知道是耳朵聽不清楚還是怎樣，晚上我問他說隔天公婆來的話讓我去剪頭髮好不好？我頭髮太長了，亂翹醜醜的，我是坐在沙發那邊問他的，他沒回答，於我又跑到他面前再問一次。然後哥哥說：「那妳是要漂亮比較重要，還是要看到我比較重要？」很奇怪的回答，所以我就打消去剪頭髮的念頭了。
晚上我又和他一起擠在病床上撒嬌，我問他，他是屬於那種想不想知道實情的人？我說我是屬於想知道的那種人，雖然我知道後會胡思亂想、鑽牛角尖，但我還是要知道，然後再去承受那些痛苦。我覺得他如果知道，反應可能和我不一樣，但是他到底是屬於想知道的還是不想知道的那一種呢？他說也許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吧！不過，他說到時候要交給我們決定。到時候再判斷到底要不要救。他說也許不再去醫學中心打針了，不過他還是要去做三次治療後的檢查，看看到底治療的結果是怎麼樣？
Day 321 10/29
? kg非常喘、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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